happiness 2018-11-05 09:47:08

怀念一个时代的过去
明哥在路上

当我们怀念金庸时,到底在怀念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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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还在8岁的孩童时代时,并不知道,黑白电视机里,每天晚上8点钟,传出的《雪中情》激昂振奋的曲调,《追梦人》余韵悠长的歌声,是为他的小说《飞狐外传》而作。


但是,那漫天的飞雪,潇洒的侠客,洁白的女性,却成为了不谙世事的孩童心中,对另一个江湖世界的憧憬和想象。在那个缺乏读物和信息的环境下,每天蹲守电视机前,等待那个江湖世界里的侠客和情人,给我们讲述变幻的江湖人生里的故事。孩童的心灵世界,正如同荒漠一般,正在等待有人来浇水和种草。于是,《雪山飞狐》在他们的心理,种下了什么是对错,什么是情爱的萌芽。


那个孩童,并不知道金庸是谁。


当年以后,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只要一响起《雪中情》的曲调,一传来《追梦人》的歌声,当年的那个孩童,心中立即浮现出漫天飞雪下,一对侠客执剑而行的潇洒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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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走过数年,当年的天真烂漫的孩童,正成为少年。中学时代桎梏的校园环境,和家庭对少年成长的压力,逐渐开始徘徊在心头。少年开始学会规则、开始适应评价体系,开始循规蹈矩。


《笑傲江湖》中,那个被名门正派驱逐,浪迹天涯的潇洒少年郎,从头到尾,都是在寻找自由和人性。他不惧成年世界里定下的规则,不为强权而违背自己的原则,任性潇洒。这些画面,投射在少年的心头,恰如同一道道狭缝里射进来的光线,照亮了他的心扉。因为,他也想逃出所有的成年人都在给他制定规则的社会体系,勇敢地向所有人呐喊:我要走自己的路。


这个时候的他不明白,为何令狐冲对小师妹如此一往情深,呵护备至,她却全然无感,依然投向了一个日后抛弃她的男人。小师妹临死前的场景,每次看来都觉得肝肠寸断。


这个少年日后才明白,人生错失所爱,却是常态。无论我们成长的足迹踏遍江湖多少个角落,内心深处的遗憾,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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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代人,开始连贯欣赏《射雕》三部曲和《天龙八部》的年纪,正是我们在中学语文课上,接触唐诗宋词的青春时期。在文学史上流传千古的名句,多半和华夏民族多灾多难却又厚重的爱国情怀有关。无论是抚卷小说,还是收视荧幕,每一个冲突激烈的场景,我们常常觉得像读杜甫的名诗: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又像苏东坡的浪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这些作品,从小我出发,走向了大我。从简单的江湖侠客复仇故事,走向了饱含情怀深度的家国情义。郭靖、杨过和乔峰,是这种家国情怀的传播者,但也是金庸先生向华夏民族、向中华历史、向这片热血土地致敬的载体。


这样的故事框架,植入了每一个青少年的心中,根深蒂固。它让我们对这个风雨沧桑之民族、饱经患难之人民、薪火相传之文化的崇敬与爱戴,上升了一个层次。这样的故事框架,胜过一百次专题爱国主义教育,胜过一万句刻板的爱国主义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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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识愁滋味。当初看《鹿鼎记》时,记在心里的,只是一个玩世不恭、嬉笑怒骂的浪荡儿韦小宝,以及他七个娇妻的故事。在经历了社会碰壁和种种现实的教育之后,我们重温鹿鼎公的故事,才慢慢明白过来,金庸先生把武功降格为一种技艺,通过一个浪荡儿的成功和一帮侠客的失败,解构了以往种种笼罩在武功周围的神奇幻想,完全推翻了企图通过一种技艺就可以统治天下的价值狂想,抹去了侠客身上不切实际的华丽光环。


这何尝不是我们每个人的思想兑变呢?理想的江湖,并不存在,我们都是生活在一个处处充满剧烈冲突和妥协的江湖里。出世的思想,在《鹿鼎记》中展露无遗。


于是,我们慢慢学会了什么叫成熟:当我们看清了这个社会的真相之后,依然能够温柔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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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塑造出这么经典作品的人物,正是金庸。我们开始将视线,从影视剧和武侠小说上面挪移开来,认真地审视金庸。老先生跟曹雪芹的身世相似,生于世家望族,经历政局突变而家道中落,而后再有国破家亡、人生流离。母亲死于日军侵华期间,而后孤身走他乡,而后再有1957年父亲含冤死于内地,自己却远在香港无能为力。如此种种切身经历,令先生胸中一股愤懑之气。而这股气在香港这个承接古今的自由之地,终能喷薄而出,于是成就传奇。


他从传统的侠义故事入手,通过一个个经典人物的成长和定型,为我们传递出了什么叫做侠义精神、家国情怀、情爱恩怨、人生的入世与出世。这种情怀,温暖了两代中国人。


我们怀念金庸,更多是在怀念我们自己,怀念逝去的时光。


金庸离去,我们依稀看到,雪山上的胡斐,思过崖前的令狐冲,弯弓射雕的郭靖,一身白袍从天而降的小龙女,大辽阵前豪迈自尽的乔峰,一并向我们告别。随着远去的,还有我们的孩童、少年和青年时代。我们告别了金庸,也告别了自己。

2018-11-05 01:13:47 相关讨论(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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