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gaomu05 2020-03-11 23:05:24

居家难免瞎琢磨


居家难免瞎琢磨

2020年春节开始,由于疫情,必须居家,至今过着读书、下厨、备课和远程教学及远程批改作业的日子。最近两周摸索出了客厅羽毛球的打法,标准是达到换衣服的出汗量,不伤家具,绝对不能伤了我的电脑和电视(用电视屏幕讲课)!
除了戴上口罩下楼取快递,真正足不出户。
转眼间,一种从未料想过的生活方式,全方位取代人类几千年固有的天经地义的生存方式,这种人类有史以来切换生存模式的重大事件,由于疫情当前,来不及过渡,不打招呼,没得商量。可是,居家难免瞎琢磨。
(一)对作业量的瞎琢磨。
我那时三十多岁,每天都在想如何成为丹东市最优秀的语文老师,那时的我不知道最优秀的老师是成绩最好抑或是课堂最受欢迎,但我知道最受欢迎没有衡量的指标,所以二者兼而有之就几乎成为不可能。于是,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和组里的同事一起心安理得又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增加语文作业量,和数理化争夺时间。
我一直觉得语文老师就像战争中始终处于劣势一方的士兵,一直在阵地上挣扎,试图守住摇摇欲坠的前沿,但总是徒劳。
我对作业量的解脱来自于一件偶然的事。有一天,女儿和我说她很佩服小姚老师,小姚老师任课班级成绩突出,可是作业量又是最少的。我听了以后有点震惊,因为小姚是数学老师。
那时女儿在丹东市铁路中学读初一,小姚是她们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三十出头就成为铁道部优秀教师。我对数学老师作业量的印象与小姚的做法形成极大反差。后来思虑,这件事情对我影响不小也并非偶然,因为特别担心自己的孩子被作业搞得心力交瘁,这种事到临头身临其境的感觉确实不一样,自己孩子的话似乎特别入耳。
此后,我经常会想,毕竟我所知道的就有这么一位优秀的数学老师,年纪轻轻就做到了。我也可以努力去做。
我觉得一个教师,作业量是一辈子的职业困境。对于教学而言,作业多与少是质与量的博弈;对于其他科目的同事而言,作业多与少是公正心与私心的博弈;对于学生而言,作业多与少是信任与怀疑的博弈;对于人性而言,作业多与少是爱心与功利心的博弈。多种博弈纠缠在一起,让人很难拿出勇气和智慧衡量出一个恰到好处的中庸之道。于是‘’多点总无害‘’就成了所有人简单粗暴的作业天条。而学生就在结果的另一端被牢牢地锁定,成为日复一日的弗弗西斯。
我的体会是: 想清楚这些,不一定能做到作业量的恰到好处,但至少可以向这个方向努力,并摆脱内心的挣扎。当然,你如果超然物外,绝不设身处地,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当然也无需内心挣扎。再说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有什么不可以。
(二)对网络的瞎琢磨。
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对网络毁誉参半,虽然人们凭借网络大大提升了学习和工作的效率,人类借助网络大幅度提升着社会运行的效率,但人们也天天在抱怨网络信息的庞杂和混乱,把人类自己有意无意的错误全部归咎于网络,网络是人类最大的‘’背锅侠‘’。
清楚地记得: 当年,育才全体教师普遍配有电脑的初期,究竟需不需要每台电脑链接网络有过争论和迟疑。我能理解那个时期领导的想法,没有网络,我们的工作和生活照常运行,而有了网络就多了一份担心和恐惧。比如,你在办公室不是用网络备课,而是用网络玩游戏和炒股票。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这样的问题早已不再让人们纠结,但我们对网络的诟病从来没有中断。
比如网络赌博。其实,没有网络之前,人类自打披着树叶就会用草棍儿赌博了。千万年一路走过来一路赌过来,草棍儿早已变成了金碧辉煌大堂之上的赌桌、轮盘,还有球赛和交易所等等。
再比如,网络游戏。其实,游戏是人类最原始的本领,无师自通,正是在游戏中人类学会狩猎的。后来,实在没事儿拎个鸟笼子或者端个烟袋锅蹲墙根也算游戏一天。总之,没上网,但啥正事儿也没干。
再比如,网络让人知道太多,甚至学会思考。其实,无数的哲学家思想家革命军都诞生在没有网络的年代。实在看不出来网络和思考之间有必然联系。
总之,所谓主流社会主流意识痛恨的一些毛病都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老毛病,它们的年龄比网络大了不止几千岁。如果非要说网络助纣为虐,加重了这些毛病,也缺乏公平。假如某一天有人开着汽车抢了银行,难道我们能归罪汽车助纣为虐吗?能出台个规定不准开汽车吗?汽车有多无辜。
这一次,当空前劫难降临,全社会几乎整体瘫痪的时刻,各行各业各种视频会议纷纷登场,‘’停课不停学‘’横空出世,还是网络不计前嫌,单枪匹马地拯救了我们。我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网络的不可缺少! 但愿这次劫难之后,人们对网络的认识能有空前的转变。
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网络来了脾气,像‘’超级生物病毒‘’这样来个‘’超级网络病毒‘’报复一下人类呢?人类从来没有见识过的那种病毒,由于毫无准备,怕引起恐慌,就选择假装不知道,不准说,当发现鸵鸟做不成就措手不及,最后引颈就戮呢?
所以,我们最好像敬重地球上所有生物一样敬重网络,以悲天悯人的态度收起自己的傲慢与偏见,拿出诚实和谦逊,不再动辄让网络躺枪和背锅。
如果没有这次远程教学的经历,我相信我的余生将一直对网络教学格格不入,甚至有些鄙夷。当一个强大的意外没有商量地把我们拉到网络面前,我们只有乖乖就范别无选择的时候,我很快发现,不仅格格不入和鄙夷是错的,网络的优势也訇然洞开,扑面而来。
传统的线下教学兢兢业业,感人至深,但在网络教学的高效面前显然相形见绌。我们似乎也轻松了些。轻松没有错!
或许,人类的学习方式应该改变了。天天大规模聚集在一起折腾有意思吗?两千六百年的习惯就是对的吗?
不必担心那么多学校闲置着咋整,我的想象力这么有限都能想到,学校就地改成社区运动场所就不错,那样的话,每个教室都将不再老气横秋,而是生龙活虎生机勃勃,想想都让人兴奋。或者,匀出一部分教室租给物流公司,免得他们总是占着人行道,快件扔得满地都是。
(三)对自己模样的瞎琢磨。
我是个什么样的语文老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老师,希望在我的学生们心中我也是这样的老师: 云淡风轻,让学生在轻松和自在中理解,在理解中获得。从来不居高临下宣讲什么,只是一个带路人,把学生引领到对文学和思想一探究竟的路上去,然后和他们一起看风景就完事儿了。从这一刻起,他们喜欢不喜欢我一点儿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喜欢文学和思考。
我相信弗洛伊德那一套,人的成长过程确实影响终生。小时候在铁岭的荒野中放羊和撒野,直到初三升入乡中学,方才见到正宗的语文老师,高个方脸戴着眼镜,吐字字正腔圆,板书规规整整。我的小学和初一初二都是农民伯伯教的,乡中学的老师确实不一样,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都有个范儿,完全契合我心中的教师模样。
但遗憾的是半个月后,学校要求每个学生上交150斤干草,且不说咋把150斤干草弄到离家十五华里的学校,深秋的铁岭,地里光秃秃的,根本就没办法弄到一千斤以上的野草(我和三姐就读一个班),然后再晾干称重300斤。半个月煎熬愁煞人,在最后截止那一刻迫不得已选择逃之夭夭,忍痛割舍男神语文老师,而且是不辞而别。
我与姐姐一起跑到邻乡的中学,问那位小个子班主任要不要我们姐弟俩,要的话明天就来,我们都能考上重点高中。很意外,‘’小个子‘’爽快地答应了,不要学籍,不要打点,啥也不需要。第二天我们来到相邻的中学,第一节课就是‘’小个子‘’的,原来这位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叫李太星。
李老师的讲课风格和本乡那位‘’字正腔圆‘’完全相反,他简洁明快,擅长设问,不拘小节,我被深深地吸引了。很快李老师发现我擅长于破解各种诡异设问,立马‘’耙死‘’掉原来课代表,提拔我做语文课代表,使我很快在插班生的惶恐中找到自信。
就这样一年很快过去,一年后我考上铁岭独立高中,接着我们家搬离铁岭,返回沈阳,结束了上山下乡的光荣岁月,我再也没见过李老师。但他的行事作风和教学风格一直深深地影响着我。后来接触那么多博学多识的老师,但再也没有人取代李老师在我意识里的强大。
直到有一天,我阅读弗洛伊德传记《心灵的激情》,了解了这就是弗洛伊德说的本我自我理论。是的,我觉得像我这种平庸之人,超我出现的时候少之又少,大多时候是本我意识支配着,逐渐形成自我的思考模式和做事方式。若干年来,冥冥之中,那间破破烂烂的乡村中学里的语文课,指引着我在讲台上如何行走,似乎年代越久远指引越清晰。
2020年3月11日晚 居家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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